潮起潮落话翡翠赌石

4月10日晚，一块从缅甸托运到杭州的翡翠矿石被杭州玉石鉴定师宋波打开，一块约鸡蛋大小的翠绿逐渐呈现在众人面前。这块进价为25000元的翡翠矿石，最终在杭州被加工成标价共达42420元的两块翡翠挂件。
　　从缅甸翡翠矿区到杭州武林路的玉石柜台，这块矿石转了两次手，耗时近一个月。它的经手者早已精确地掐算出它的市场价值和自己的大概利润，中间没有意外发生。
　　如今，罕有优质翡翠矿石能逃过无数行家的法眼，从数千里之外悄无声息地运入杭州。只有借助圈内人的回忆，我们才能得知“赌石”这一行尘封已久的传奇故事。
　　增值数倍数十倍 赌石曾有丰厚回报
　　从中国云南芒市到缅甸矿区的一些盘山小路，现在已经被踩成了赫赫有名的翡翠赌石之路。1978年，当宋波还是学徒时，他第一次走完了全程。当时他曾亲眼目睹这些貌不惊人的石头，如何在“赌石客”（专门购入可能含精品翡翠的原矿石，剖开后才知是赔是赚的人）手中变成价值连城的精品翡翠。
　　上世纪90年代以前，缅甸北部城市密支那是全世界翡翠最集中的交易地之一，不过那里出售的翡翠制品价格透明。因此，中国赌石客笃信，只有在矿区才能找到最具赌性的翡翠矿石。
　　为了达到这个目的，宋波一头扎进了海拔4000多米的高黎贡山。阳历三四月份，高黎贡山上的积雪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，为了躲避晚间恶劣无常的天气，宋波必须在早上8点以前搭上汽车。
　　此后的行程则更为艰险，他必须换上当地人的服装，由碗町步行至棒赛，再经密支那辗转至矿区，其间大多数是崎岖难行的盘山小路，甚至还要穿越一些几十公里难有人烟的原始森林。有几年由于缅甸时局动荡，他还要面对哨卡的种种刁难，旅途上充满着不可预测的变数。
　　不过，这样的冒险是有价值的。1982年，一队缅甸马帮在中缅边境线上捡到了一块矿石，很快地将这块笨重的石头，未加留意就扔进了边陲小镇盈江的一家保税商行，声称只要收回400元人民币即可。这块石头在商场仓库角落里尘封了3年，直到1985年3月的一个晚上，一批中国翡翠赌石客将之买下并切割开后，才发现石头中蕴藏着一大块翠绿，市场价达到了60万人民币。
　　2000年以前，缅甸翡翠矿主们的日子十分好过。他们在乌龙江长约250公里、宽约70公里、面积约3000平方公里的流域内钻出了星罗棋布的翡翠矿坑，矿坑中时常会传出挖到大块原矿石的矿工的欢呼声。
　　热衷于赌石的中国玉石商为此倍感兴奋，他们以相对便宜的价格从矿主手中购买一些隐约透出绿色的原矿石，并经常能够赌到增值数倍乃至数十倍的翡翠。而当人们从玉石商手中购买翡翠挂件、手镯时，只是觉得玩赏这些色泽奇异的石头十分可爱。很长一段时间里，国内翡翠价格不曾大起大落。
　　如今矿石少了 赌石已无利可图
　　2006年3月20日，当宋波再一次踏上翡翠之旅时，情况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。
　　缅甸人巴水（音译）是老场口矿区一位颇有名气的矿主，他在当地承包了5处大型矿坑。这些曾经带给他大量财富的矿坑，近几年却像迟暮的老人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翡翠原矿石越来越少。
　　为保证产量，巴水大幅度增加了挖土机数量，矿坑挖到了300米以下。尽管如此，直到2006年3月底，他最终获得的翡翠原矿石数量仅为去年的一半。
　　更为糟糕的是，那些经过冲洗、分拣、估价，然后被搬进仓库的原矿石质量也在下滑。矿主们将翡翠分成3次大规模开采期，第一次约在矿床被发现之初，第二次约为20世纪，目前乌龙江流域正经历第三次大开采。
　　巴水说，“现在开采出来的精品翡翠矿，实际只相当于第二次开采时的次等品；而现在的次等品，以前根本不会有人问津。”
　　国际市场对翡翠的需求依然强劲，国内一度还兴起了“玉文化回归”的潮流。据杭州市珠宝钟表首饰商会统计，在市面上流通的宝石中，翡翠的销量仅次于钻石。
　　3月30日，宋波在巴水的矿场里相中了一块优质矿石，双方最终以25000元人民币的价格成交。类似质地、重量的矿石去年仅需15000元，前年则更低。
　　这块翡翠矿石很快被寄运到了杭州。与金银制品以及其他一些玉石不同，要在这些硬度达到摩氏6.5－7度（硬玉）的有色石头上雕出种种花样，很是需要费上一番周折。
　　宋波说，“现在以赌石形式买下的翡翠原矿石，锯开后会发现，实际价值很可能比买价低。赌石的风险比前几年增加了不止一倍。”
　　也许若干年后不再有人热衷赌石
　　4月10日晚，在武林路上一家玉石店中，宋波打开了这块矿石。原材料的价格飞涨，已经波及到翡翠的加工。宋波剖开原矿石时更为小心谨慎，他把手电筒对向矿石表层，凭透射的灯光色泽及深度，判断矿石中蕴藏翡翠的大概方位。这种沿用了上百年的方法，至今仍然被认为是最行之有效的。
　　在稳定的摩擦声中，一台小型切割机由矿石表层逐渐向内推进，如果判断失误，切割机很可能会大幅降低整块翡翠的价值。
　　雕刻的工作进行得异常缓慢，在翡翠上钻一个直径1毫米的小孔通常要花上半天时间。两个星期过去了（4月25日），两块做工精致的精品翡翠挂件终于得以标价出售，这个过程比往常多出了5天。
　　宋波开始计算新的价格，撤换去年的标价牌。玉石的进价为25000元，从曼德勒到杭州总共花去了300元运费，后期加工费用为5000元，总成本合30300元，加上40%的毛利率，每件挂件最终被定价为21210元。去年，相似品质、重量的玉石进价仅为15000元，他按3000元的加工费计算成本，最终制成饰品的售价为12810元。商家的利润率实际上已经包含了赌石的风险，而那些“赌本”更大的石头，涨价幅度也相应更大。
　　翡翠从乌龙江两岸的矿场到达消费者手中当然还有其他途径，只是转手的次数可能更多。中国玉石厂家、批发市场的商户喜欢到曼德勒进一些翡翠半成品，再加工成不同样式的挂链、手镯、吉祥物等翡翠饰品，各地的零售商再从国内的玉石批发市场购买翡翠饰件。当它们最终到达消费者手中时，价格可能翻了两至五倍。
　　人们也开始将那些在脖子上挂了许久的翡翠饰品、藏在家中的大件翡翠装饰物，送进各处宝石鉴定所和专家手中估值。4月25日下午，陆续送至宋波桌案上的翡翠制品就超过了10件，其中不乏一些专业玉石收藏者的藏品。
　　以上便是关于翡翠你所不知道的一切。也许若干年后，由于翡翠矿藏的减少以及收藏知识的普及，人们对赌石这个行业的回忆，只剩下从祖母箱底翻出一对翡翠手镯的那份狂喜